说不出的告别

1月12,是老爸生日,晚上请老爸吃饭,也叫上爷爷奶奶一起吃饭,开锅,叫了一只鸡,一条4斤的宛鱼,爷爷胃口很好,吃了很多。记得爷爷早餐在华侨大厦也吃了很多。当时大伙都以为爷爷一直都是很好胃口的,只是平时奶奶制止着不让他吃,这次大伙都责怪奶奶不让他吃多。现在想来是不是这天吃的太多了。

1月14凌晨2点多,爷爷想上厕所,但是走错到了客厅,奶奶提醒他才上对厕所,完后上床后说很不舒服,奶奶帮他在额头、鼻腔下面涂了些风凉油。他才舒服一点,但是一会又呕吐,奶奶用毛巾帮他擦掉,又听到嘴里大声喷气的声音,奶奶用手把他的喉咙里的呕吐物扣出来。奶奶以为他像平常一样呕吐不适而已,没有大碍,一直陪他到天亮,可是到点叫他起来却没反应了,一害怕才打电话给四叔和我们。我赶过去,看到躺在床上的爷爷,舌头半卷着,探他鼻息,能轻微感觉到,四婶马上打电话给120,我提议直接叫医生来诊断,永安医院就在对面马路,我跑过去叫医生,急诊的医生推来推去了半天,说他下班了,要让另一个来跟,另一个又说他是急诊的,要求打120,后来我说打120了但回复暂时没车,我家就在对面,过去先看看情况在决定要不要入院,他又说要找住院部的人来才行。于是等他打电话给住院部,一个住院部叫阿霞的医生,从4楼下来问我情况,我说很急,人昏迷不醒了,她说打120叫救护车,我说就在对面能不能上去看看先,她说不能在家里诊断,只能把人先拉到医院,我坚持说先诊断确实不行再送医院,她又说去推轮椅拿药箱,然后人消失了10多分钟才跟另一个男护工推着轮椅拿着药箱出来。从我进医院到叫一个医生出来用了40分钟左右,alas!!!

我带路到10楼,进到爷爷的房间,她大概看了几眼,就给他挂上了氧气袋,说要搬到轮椅。护工和我一起把爷爷扶起来,闻到阵阵臭味,原来爷爷失禁了,拉了一裤子屎,我强忍着臭味把爷爷抬到轮椅上坐好,差点自己也呕吐了,帮他穿上袜子,看到枕头上凌晨时奶奶帮他擦嘴血迹斑斑的毛巾。护工推着轮椅和我小跑回医院,一直到了重症病床上,医生护士帮他接好心电图机器的线路,插上点滴等等。在爷爷的鼻子里插上氧气管后,慢慢看到他嘴里呼呼地呼气,手指稍微动了一下,我以为他会慢慢好转。看着护工忙着帮爷爷换被垫,换裤子,擦屁股,爷爷一点知觉都没有。我们也一点帮不上忙,护工叫我们去买一次性卫生裤,垫片等东西,姑妈和老妈也只能照办。一会四叔才取到爷爷的身份证、社保卡和过往病例来办入院手续。

接下来做了CT才知道,爷爷脑出血,左脑室1/3的血块,压住了神经,导致现在昏迷不醒。情况很危急,要么做手术破颅取血,要么只能等脑血慢慢消失,后者可能性很小。当时医生说做手术风险很高,毕竟是小医院。四叔和爸同意了先用药物控制。后来回来一想,其实医生虽然说有希望,但希望其实很微小,她希望让人留在医院(进一步检查也好,别的目的也好),另一方面不想让家属失去救人的信心。

我10点半回到单位上班,一天无精打采。傍晚下班再去医院看爷爷,他还是昏迷着,听护工说他发烧,晚上插胃管进食有血流出来,护工说明天要带不锈钢碗和汤匙从胃管倒流质给他喂食。

1月15日我正常上班,突然下午2点10分收到老妈的电话说爷爷不行了。我马上请假赶过去,到病床前看到爷爷心电图和氧气管的接线都已经拔出来了。顿时觉得鼻子一酸,眼眶充满了滚烫的液体。四婶叫我叫他几声,我一张口叫了一声,后面的都叫不出来了。看着护工忙里忙外地给他收拾床铺和傍边的器械,就像是死神默默地机械地完成一项平常不过的任务,我又再一次哽咽了。看着爷爷被慢慢地裹进了一个袋子,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说都说不出话来,昨天还有心跳时不多叫几声,今天人走了想叫却叫不出声来。医院开了死亡证明,四叔和老爸联系殡仪馆,选定了一款棺木,医院派人把包裹好的爷爷抬到了太平间,家人烧香拜过后,殡仪馆派车把爷爷放进了棺材,送去殡仪馆的集体停尸间。接下来安排开追悼会的时间,联系亲朋好友来送葬。

这两天来,似乎很短,却感觉发生了很多事。从奶奶家到医院,从在饭桌上谈笑活生生的爷爷,到停在病床上只剩呼吸的他,再到太平间里冰冷的尸体,爷爷就像他生前做人风格一样,和蔼慈祥,宽仁朴素,从不欠别人,从不给别人带麻烦,就连死,也悄悄地走了。

我小学时在安宁街吃午饭,他喜欢在听播音讲故事前,先说“前文再续,书接上一回”,总教导我们米是养人之宝,可以什么都不吃,但不能不吃米饭,每天都吃两碗米饭,他经常说自己就算没菜,泡白开水也能吃两碗米饭;他喜欢刨木头,到现在很多家里的柜子凳子都是他做的;曾经在安宁街60号家里的“冷巷”用鸡毛扫打我,因为我不听奶奶的话;在人民路六楼,爷爷跟我下象棋,一开始下不赢他,到后来他慢慢地老了,下不过我,我总让他悔棋,最后还是输了,总是说再来一铺。后来回迁到东方广场,我给他下手机上的象棋,他觉得很有趣,但是总下不赢,后来就没心机玩了;总是抽烟,抽了一辈子烟,最后这几两年,一坐下手就摸上衣口袋的烟,但是奶奶收起来了,每天只给他抽一包。奶奶在别人面前责怪他的时候,他总是咪咪嘴笑,也不答话,也不生气,跟奶奶一起是人人称颂的模范夫妻。可惜,现在他先走一步了,每当想起这些,不禁又热泪盈眶。每次提起"走"字,都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走了。爷爷,一路走好,儿孙不孝,说过要让你坐我的车去旅游,车刚买了,却没来得及载上你就与世长别了,叩首,追思,祈祷。

猜你喜欢

转载自blog.csdn.net/william_djj/article/details/8456267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