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<21世纪的管理挑战>> 归纳5 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

  20世纪中"管理"的最重要的贡献,就是使制造业工作者的生产率提高了50倍之多。
  21世纪,"管理"所能做的与此同样重要的贡献,就是必须增加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的生产率。
  20世纪,企业最有价值的资产是它的生产设备。
  21世纪,最宝贵的资产,将是它们的知识工作者和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。
  

首先,让我们看看今天的情况。
第一个曾经身为体力劳动者,并且致力于研究体力劳动的人是泰勒。
  过去生产率的进步都源于新工具、新方法、新技术,乃是由经济学家所谓的"资本"领域所导致的进步。在历史上很少有因为经济学家所谓的"劳动"(即工人的生产率)领域导致的进步。有史以来,要增加生产惟有两个途径,更努力地工作,或是更长时间地工作。
  19世纪的经济学家对所有的事情常常有不同意见。但都同意体力劳动者之间,技巧可以有差别,生产率却没有差别。除了在勤劳和懒惰,或是强壮和不强壮间的分野之外,生产率并没有任何不同。生产率这个观念以前并不存在。它仍然是一个外在因素。
  在泰勒开始研究体力劳动之后10年内,体力劳动者的生产率开始增加。20世纪所有的经济和社会上的进步,可以说完全仰赖于此。体力劳动者生产率的提高,带来了我们今天所谓的发达经济。在泰勒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事,所有的经济都一样,全是未开发的。今天所谓未开发经济或是"新兴"经济,就是尚未发挥体力劳动者生产率的经济。
 

体力工作者生产率的原则
  泰勒的原则出乎意料的简单。
  增加体力工作者生产率的第一步,就是观察他们所要执行的工作,然后按部就班地分析连续动作。第二步是把每一个动作所需的体力和时间记录下来。不需要的步骤要被淘汰——无论何时,分析体力工作都可以找到很多实际上完全不需要,却被认为不可或缺的程序。其次,真正对完成产品有所贡献的步骤,再加以研究,以便利用最单纯、最简单、最快、体力和心力负担最低的方法来完成。再将这些动作按逻辑次序排列,就构成一件"工作".最后再重新设计完成这些工作所需的工具。
  结果发现,分析任何一件工作,不管它已经实施了多少年,我们总会发现有些传统工具,对这个工作而言是完全错误的。在泰勒的第一个例子里,他发现一个工厂里用来铲砂的铲子是完全错误的——铲子的形状不对,大小不对,把手也不对。即使在今天,我们同样可以发现外科医生所用的传统工具也是不对的。
  泰勒的方法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——有效的方法常常如此。其实这套方法花了泰勒整整20年的实验,才整理发展出来。
  百多年来,这套方法经过无数次的改变、调整和改进。这些方法在过去一个世纪内也有各种不同名称。泰勒称之为"工作分析""工作管理"。。
  泰勒的主张和方法,影响深远,却也恰恰因此而在当时饱受攻击。泰勒真正洞见工作的本质与诗人、哲学家对于工作理想曼妙的观念相抵触。这班人高声歌颂"技巧",泰勒直指体力劳动里没有技巧这回事,劳动只不过是简单和重复的动作。使劳动能够有生产率的是知识,也就是把那些简单而不具技能的动作放在一起,组织起来加以执行。事实上泰勒是把知识应用到工作上的先驱。
  这种主张触怒了劳工工会。当时,所有的工会都以工匠出神人化的技艺为做,并因各怀"绝技"而独霸各行各业。当时泰勒甚至还主张,这些工人应该以他们的生产率,就是以他们劳动的产出,而不是以他们的输人,譬如工作时数,来衡量报酬。直到今天工会对这点仍然低毁谩骂。泰勒把工作定义为一连串的动作,也令不从事体力工作的人,如诗人和哲学家颇为不悦。泰勒破除了这班人对工作的绚丽幻想,他们不能再沉歌工作为"高贵的技巧".工作不过是一种一连串的简单动作而已。
  然而,在过去100年来,任何增加体力劳动者生产率的方法,都得归功于泰勒原则。不管各种主张怎样叫嚣与泰勒划清界限,声称他们的方法与泰勒有多么不同,但其实不论是"工作扩大化","工作丰富化"或者是"工作轮调"都是应用泰勒的方法来减少工作者的疲劳,并由此增加生产率。
  最好的例子是戴明的"全面品质管理"。戴明所做的,与泰勒所做的一样,乃是分析和组织一件工作。但是在1940年泰勒去世后10年左右,戴明加进了根据统计理论的品质控制过程。最后,在70年代,戴明以闭路电视和电脑模拟来代替泰勒的计秒表和电影。但是戴明的品质控制分析师和泰勒的效率工程师其实如出一辙,并且以同样的方式运作。
  科学管理"和后继的"工业工程"是由美国开始并席卷全球的重要思潮,对全世界的影响力远胜于美国宪法和联邦制度。

体力工作者生产率的未来
  此外,正如本章所提过的,相当多的知识性工作——包括许多需要先进技术和理论基础的工作,仍然有人工操作的部门。而这些人的生产率仍然需要工业工程。
  纵然如此,最关键的挑战是,怎样提高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?知识工作者已经很快地成为在每个发达国家中最大的族群,他们已经占美国工作职场的2/5.在其他发达国家虽然比例还小,但也很快地增加。归根究底,发达国家的经济繁荣和最后的存活,越来越要依赖这些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。
  

已知的知识工作者生产率
  6个主要因素,决定了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。
  一、"任务是什么?"
  二、知识工作者必须自己管理自己的生产率,同时要有自主性。
  三、不断的创新,必须是知识工作者的工作、任务和责任的一部分。
  四、持续不断的学习,以及持续不断的教导。
  五、不只是量的问题,质也一样重要。
  六、知识工作者必须被视为资产而不是成本,必须使得知识工作者在有其他机会时,仍愿意为这个组织工作。
  以上这些要求,也许除了最后一项之外,都与如何提高体力劳动者生产率的方法相反。
  譬如说,对体力工作而言,品质当然也很重要,必须要有品质标准,品质不佳是一个缺点。应用统计理论的全面品质管理,就是为了减少低于最低品质标准的产出。
  但是,对大多数知识工作而言,品质不只是最基本的或限制的条件。品质是产出的要点及精华所在。要评断一个老师的表现,我们不问他的班上可以有多少学生,我们要问学生学会了多少东西,而这是一个品质问题。评估一个医学实验室的表现,它做了多少次测试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这些测试有多准确、可靠。即使是负责将档案分类归档的资料室人员也应当如此评估。
  因此,知识工作的生产率,首先着重在获得最佳品质,甚至是最了不起的品质,只有在获得最佳品质时,我们问"这些工作的产出有多少"才有意义。
  这就表示,我们要从质上,而不是从量上,来看待提高知识工作者生产率这件事,也就表示我们要学习如何定义品质。


  任务是什么?
  知识工作者生产率最要紧的是第一个问题——"任务是什么?"这也是与体力工作者生产率最背道而驰的问题。对体力工作者而言,最主要的问题一向是"这个工作应该怎样做".体力工作里,任务已经清楚交代了。研究体力工作生产率的人不必问这个体力工作者"应该做什么",他们惟一的问题是,这个体力工作者"把这件事做到最好的方法是什么".

  但是对知识工作而言,关键问题却是:"任务是什么?"
  原因之一就是:知识工作和体力工作不同。知识工作并不教工作者如何按部就班地操作。汽车装配线上的工人,只要看到一具底盘,一个车轮同时在线上抵达,就知道要把轮子装上去。

  但是在知识工作里,进行一项工作时,并没有向工作者交代工作的正确步骤。

  医院里的紧急状况,譬如一个病人突然昏迷,当然会规定一个护士当时应该做的事。但是除此之外,主要是由护士自己决定,是要花时间填写文件,还是花时间照料病人。工程师常常要从任务中抽身,去撰写一份报告,或参加一个会议等等。百货公司的营销人员需要服务顾客,并展示顾客喜欢的产品。但是营销人员常常花很多时间在文书工作,或查询货品存量、查询交货时间等等。这些事情使营销人员不能专注于服务顾客,对他的生产率也没有任何帮助。

  针对知识工作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找出"任务是什么",使得知识工作者能够专注在这个任务上。尽一切可能排除影响他执行这项任务的因素。但是这需要知识工作者自己来界定,他的任务是什么?或应该是什么?只有知识工作者自己才能做这件事。
  因此,对知识工作者生产率的研究,要先问知识工作者本身:'你的任务是什么?应该是什么?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有所贡献?在你执行任务上有什么阻碍应该被排除?"
  问这些问题,并采取行动,通常就可以提高二倍生产率而且有立竿见影之效。

  在一个大型医院里询问护士"你们的任务是什么"时,答案很明显地分成两派。一群人说是"照顾病人",另外一群人说是服务医生".但是护士们一致同意一件事,就是减少其生产率的,正是所谓的琐事:文书工作、插花、接病人家属的电话等等。这些琐事,几乎全部都可以由薪水较低的非护理人员来处理。如果以花在病人身边的时间当成生产率来衡量的话,这些护士的生产率立刻提高两倍。病人的满意度也会提高两倍。而一向惨不忍睹的护士流动率在不过四个月之内就都消失了。

  一旦任务定义好之后,接下来需要面对,并且必须由知识工作者自己面对的,是以下问题:
  一、知识工作者必须对自已的贡献负责。在品质。产量、时间、成本上,知识工作者决定他应该如何负责。知识工作者需要有这种自主性,但也意味着责任随之而来。
  二、知识工作者的工作里要包括不断的创新。
  三、持续的学习和教导,必须是工作里的一部分。这些问题已经在第三章里提过。但是我们仍然需要回答一个关键问题,也就是:

品质是什么?

 
  对某些知识工作领域(特别是需要高度知识的领域),我们已经开始评估品质了。譬如外科医生的工作,就是随时被评估的,他们的同事之间随时彼此评监。此外,一些困难、高危险性步骤里的成功率也可作为标准(心脏手术病人的存活率)等。但是目前,我们主要还是靠主观判断,而没有评估知识工作领域的客观尺度。主要的困难是在定义"任务到底是什么"和"任务应该是什么"之间,很难取得一致的意见。

  我所知道最好的例子是美国的学校。美国公立学校问题丛生。但附近的私立学校,小孩子大都操行良好,成绩优良。偌大的差异,可以有数不尽的理由,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这两种学校的任务是不同的。公立学校将自己的任务定义为"帮助条件差的".而教会学校,将任务定义为"帮助想要学习的小孩学习".因此一个是由学业的失败来主导,另一个却是由学业的成功来主导。
  此外,类似的例子是两家大型制药公司的研发部门。因为定义的任务不同,而有完全不同的结果。其中一个只追求"不要失败",因此只是持续不断地在现有产品、既有市场,做有限并可预期的改进。另外一个则追求"突破性的产品",因此不断地迎向风险。不论由他们自己、他们的高层主管,或是外界分析师的角度看来,这两家制药公司都相当成功。但是运作方式不同,因此生产率和研究人员也不相同。

 
  要在知识工作的领域里定义品质,并且把这个定义落实成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,大体上就是要定义任务。要定义什么是一项冒险性计划和行动的结果,通常是困难的,并且常常引起争议。因此事实上我们虽然知道应该怎样做,但是这个问题对于大多数组织及大多数知识工作者而言,是新的挑战。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争论,需要不同意见。

作为"资产"的知识工作者

       从经济观点来看,体力工作者和知识工作者之间生产率的不同,莫此为甚。经济理论和一般企业把体力工作者当做成本。然而,要发挥生产率,对知识工作者必须以"资产"来看待。成本需要控制和降低,资产则需要增加。
  管理体力工作者方面,高流动率对公司的代价很高。福特公司这样做,是因为当时工人的流动率非常高,它每年需要聘用6万名工人才能留住1万人,因此劳动成本非常高。福特公司虽不得已而出此"上策",但当时每个人都认为,高薪会大幅减少公司利润。出乎意料的实施后的第一年,利润几乎加倍。5美元一天的工资,几乎没有任何工人离职。事实上,福特很快地就拥有一份候补求职者的名单。

 只有在谈流动率,重新雇佣、训练等成本时,劳工才被视为一种资产。除了这种考虑之外,体力工作者整体上仍然被当做一种成本来看待。即使在强调终生雇佣的日本也是如此。过去多年来,所有的工作多半是体力工作。管理阶层根据这样的经验,仍然假设,除了少数具有高度技术的人员之外,一个劳工与另外一个劳工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   知识工作的领域则截然不同。从事体力工作的员工,没有生产工具。他们常常有经验,但是这些经验只有在他们工作的地方才有价值。这些经验是不能移转的。
  但是知识工作者却拥有生产工具——他们的头脑,这是很大的资本。因为知识工作者拥有他们自己的生产工具,他们可以来去自如。体力工作者对工作的需要,比工作对他们的需要大得多。组织对知识工作者的需要,也许还没有比知识工作者对组织的需要更高,但是大多数已经是一个共生、共存,彼此互相需要的平等关系。
  管理的工作,就是要保存机构里的资产。当个别知识工作者的知识成为一个公司的资产,并且日益成为公司主要的资产,这意味着什么?对人事制度而言,又意味着什么?要怎么样才能吸引并留住最高生产率的知识工作者?而又如何增加他们的生产率,并把他们增加的生产率转换成公司里的表现能力?

技术人员
  到目前为止,我们已经讨论了知识工作者在知识工作方面的生产率。但是相当多的知识工作者,不仅做知识工作、也做体力工作,我称他们为技术人员。这群人包括应用最高深知识的一些人。

  神经外科医生要动一个脑瘤手术之前,必须花许多时间来诊断,这需要高深的专门知识。在手术过程中,任何未曾预期的状况,也需要专业的知识和判断。两者都是最高深的知识。但是手术本身是一种体力工作。这些动作可以被研究、整理、学习和操练,就像任何体力工作。
  但是技术人员中,也有许多人的工作知识并没有那么重要,虽然对工作本身也是很关键性的。
  现在的电脑资料管理人员,必须知道字母的顺序,这不是边做边学可以得来的经验,除了这一小部分的知识以外,其他都是体力工作,但它是处理档案人员必备的,也是绝对紧要的知识。
  技术人员可能是知识工作者中最大的一群,同时可能也是成长最快的一群。这群人包括大多数医疗护理工作人员:实验室的化验师,复健师人光、超声波。核磁共振等技术人员,也包括牙医和所有与牙医相关的工作人员,以及汽车技师和各种修理、装设机器的人员。事实上,这些技术人员可看成是19、20世纪技术工人的后继者。
  技术人员也是发达国家所能拥有的,最实际、最能带给它们最长远竞争优势的一群。
  谈到真正高深的知识,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再像德国那样,挟其大学的优势而遥遥领先了。理论物理学家、数学家、经济学家等等,已经不再有"国籍"的区分,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花费相当有限的成本,训练出许多具有高深学问的人才。譬如,即使贫穷如印度,也能训练出相当多顶尖的医生和顶尖的程序设计师。同样,体力工作者的生产率也没有国籍之分,每个国家都可以应用"科学管理",在极短时间内训练出与先进国家一样的体力工作者。只有在技术人员的培育上,发达国家仍然可以享有一段相当长时间的竞争优势。

  美国是惟一真正充分利用了这个优势的国家。到目前为止,美国的社区大学带来了这个优势。社区大学的目的就是培养技术人员。这些技术人员需要理论知识,同时也需要工作技能。我深信,这就是今天美国经济能有强大生产力的真正秘诀。
  社区大学制度,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是找不到的。日本学校制度,只培养专门从事体力工作,或专门从事知识工作的人。直到03年,日本才开始设立专门训练技术人员的学校。更加知名的是德国的学徒制度。它是使德国成为世界领先制造重镇的主要原因之一。但是它一向着重于技巧,而轻忽了理论知识,因此它很有可能很快就会过时了。
  但是其他的发达国家,很快就会迎头赶上美国。其他新兴国家或第三世界国家可能会继续落后数十年。一方面因为教育技术人员所费不贷,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国家的知识分子,仍然看轻,甚至轻视体力工作
  在发达国家中,美国在这方面依然是最先进的,越来越多的体力工作者将变成技术人员。要增加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,势必要增加技术人员的生产率,因此要视增加技术人员的生产率为第一要务。
  早在70多年前,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就已经开始为对技术人员——在住家或办公室里装设、维修、更换电话的一般技工下工夫。

  20年代早期,AT&T派到客户处工作的技术人员已经成为主要的成本中心,同时也是顾客抱怨的主要对象。AT&T花了5年左右的时间,才体会到这些技术人员的任务是使顾客满意,而不是装设,维修、更换电话和电话线。
  重整:

         首先,由技术员自己定义,什么叫做"满意".他们立出来的标准是:不论装新电话或是加设电话线,都要在订购后48小时内完成。而修理电话方面,如果在中午以前接到通知,当天就要完成,不然就要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完成。每个服务人员要确实参与讨论并决定:"是由一个人专门负责装设电话、更换电话,而由另一个人专门负责维修,还是由同一个人负责所有的工作。哪一种方式比较好?"这些技师还需要相当多的理论知识,因此要教他们这方面的知识。他们必须了解电话如何运作、总机怎样运作、整个电话系统如何运作。这些人并不是合格的工程师,也不是具有专业技能的技师,但是他们必须有足够的电子方面的知识,来诊断没有预期到的问题,并且能够当场应付。

 然后经由科学管理的训练方法,让他们学习一套正确、可重复的工作方式。他们要自己决定,如何把一部电话加装到整个系统上;对某一个特定的家庭或办公室,什么样的电话和什么样的服务是最合适的。因此,除了技工以外,他们还要被训练成营销人员。
  最后,电话公司面对着"如何定义品质"的问题。技术人员在外无法被监督。因此,他必须自己定义品质,并且提供高品质服务。f&T又花了好几年的时间,才找到答案。最初,电话公司以为,这表示主管要突击检查工作的品质。不久发现,这个方法是不对的,技术人员和顾客都怨声载道。稍后,电话公司定义品质为"没有抱怨"——却发现只有特别不满意的顾客才会埋怨。再后来,公司重新定义品质为"顾客的满意程度".到头来,还是服务员自己控制品质,他必须在一个月或10天后,打电话问顾客,对他们所做的这个工作是否满意,或者有没有其他需要提供更好服务的地方。
 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描述这个早期的例子,是因为它阐述了能够同时提高知识工作者、体力工作者工作成效的三个要素。
  一、首先,我们可以看到"任务是什么"的答案。以AT&T的例子看来,那就是:"满意的顾客".
  二、其次,技术人员要负起全责,提供让顾客满意的服务,亦即提供品质。这就凸显出技术人员需要哪些正式的知识。当技术人员充分具备了这方面的知识之后——也惟有到那个时候,我们才能去提高其他劳力部分的生产率。
  三、最重要的,例子显示出,技术人员需要以知识工作者来对待。不论这个工作里的体力部分有多么重要,也很可能占他们最多的工作时间,但重点仍然是要让技术人员有知识、能负责、有生产率,一如知识工作者。

知识工作成为一个体系
  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,一定要依赖工作本身被重组为一个体系的一部分。
  譬如,维修庞大而昂贵的挖土机。维修工作与机器的生产、销售一向径渭分明,各自为政。但是世界上挖土机制造商凯特彼勒公司却提出这样的问题:"顾客付我们钱是希望我们做什么?"答案并不是买机器,而是所买的机器可以为这些顾客提供的功能。这表示机器需要随时运作。因为这个机器即使只有一小时的闲置,也可能使顾客浪费比花在这一部机器上更多的钱。换言之,如果问:"我们的业务是什么?"答案就是"服务".这样的认知导致了一连串回溯至工厂本身的重组,以便确保顾客的机器能够持续运作,或得到立即的维修和更换。而代表公司去维修的技术人员,就成了真正的决策者。
  另一个例子。25位骨科医生,组成了一个"体系"来提供最高品质的工作:把有限的手术室、恢复室,和知识工作者作最佳的利用,让整体和每个成员在工作中能够持续学习、持续创新,并且降低成本。
  每个医生仍然保持自己的业务,负责争取和诊治病人。以往每个医生都喜欢把手术安排在清晨,因此手术室大半天闲置不用。现在这个团队以全体为考虑来安排整个手术时间,因此手术室现在一天可以利用到10个小时。这个小组也决定工具的统一标准,整批购买,因此可以获得最好的品质和最低的价格。

  最后,他们也带进品质管制的观念。每3个月,3位不同的医生,开始细察每个成员所做的手术:评估手术和手术后的照顾。然后他们与每位执行手术的医生仔细讨论他们的表现,建议需要改进的地方。对工作不合理想的医师,则建议他们离开。每年这些委员都必须重新讨论品质的标准,并且大幅提高这些标准。结果,这个团队现在做到了以前4倍的工作。成本降低了50%,一半是减少了手术室的浪费,一半是因为统一了工具。在可以评估的方面,譬如膝盖或肩的手术成功率,或是运动伤害的复原率,都有显著的进步。

 这样,我们大致上知道了如何提高知识工作的生产率,也知道如何去执行了。

  

从哪里开始着手?

  提高知识工作的生产率,必须从根本态度上改变。不只是个别的知识工作者,而是整个组织都要如此。因此它需要被测试。第一步是在组织里找到一个领域,或找到一群愿意改变的人。
  例如上面叙述里的骨科医生,首先将他们的构想,由一向主张快速改变的四位医生(一位比较年长,三位比较年轻)开始试验。其后需要持续、耐心,在一段相当长而不受干扰的时间内,在比较小的领域,一个小型的小组里实行。因为最初的尝试即使反应热烈,也难免遭遇各式各样未曾预料的问题。只有在这一组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大幅提高了以后,新的做事方法才能沿用到更大的领域,甚至扩及整个组织里。到那时我们已经知道主要的问题在哪里,哪些地方会遭受阻碍。或者在任务、组织、评估、态度上需要哪些改变,才能完全有效。如果因为压力而省略测试阶段,只意味着所犯的错误弄成人人皆知,而成功却无人提及。这表示整个公司都遭受亏损。但如果采取适当测试的话,我们在过程中已经可以做很多改进,而很快地改进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。

提高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,是21世纪管理学最大的挑战。在发达国家,它是存活的必要条件。除此以外,发达国家无法保全自己,更别奢望保持它们的领导地位及生活水准。

  过去100年,发达国家的领导地位主要取决于体力工作者的生产率。今天的发达国家,年轻的劳动人口急速减少。但是这个阶层的人口在新兴和发展中国家仍然快速增长,至少在未来的三四十年内,发达国家惟一的竞争优势,只有依靠许多训练有素、受过教育的人做知识方面的工作。在这一点上,未来几年里,发达国家在质、量方面仍有优势。但是这样的优势能不能转换为实际的结果,就要看发达国家和其中的产业,还有其中每个公司的能力,是否能以它们在过去的100年中增加体力工作者生产率的速度来增加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。

    世界舞台的经济领导地位,将会移转到那些最能有系统地提高知识工作生产率的国家。

公司的管理
  知识工作者、知识工作者的生产率,对管理一个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?对未来和经济体系的结构又意味着什么?
  过去10至15年,退休基金和其他法人投资机构,成为美国上市公司最大的股份持有者。因为退休基金和共同基金的兴起,权力也移转到新的持有者。发达国家应该怎样治理公司的议题,在美国引起了一连串激烈的辩论。
  一个经济组织的存在和它的目的、它的经营管理,同样也会在所有的发达国家引起讨论。

  很快地,我们就会再度面对经营管理的问题了。我们需要重新定义公司的目的。它必须满足股东的权益。同时,它又要满足公司里的知识工作者的所求。任何组织想要永续经营,必须看它的知识工作者是否具有生产率优势。因此,吸引并留住最好的知识工作者是最重要、最基本的任务。
  然而,这一切是可以衡量的吗?或者纯粹是无形的?这对管理、发明家和资本市场当然是一个重要的问题。当未来由知识统领,而非由金钱统率时,"资本主义"意味着什么?当知识工作者成为公司真正的资产,"自由市场"又意味着什么?这些工作者不能被购买,也不能被贩卖。他们不能从并购而来。事实上他们虽然具有最大的"价值",但又不像传统的"资产"一样可以买卖,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"市场价值".
  解答这些问题超过本书的范围,更非我个人能力所能及。但是可确定的一点是,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生产率的萌生,未来的几十年内,在经济体系的结构和本质上,都会带来根本性的改变。

 职场人,需要学习"经营、管理自己",他们要懂得将自己放在最能有所贡献的地方,并学习发挥自己所长。在工作生涯中,要学习保持心思的敏锐和活泼,以及当在何时改变所做的事、如何改变。
  我们身处急剧变化的时代,一个公司成功经营的平均寿命最多只有30年。但是现代一个知识工作者却可以在正式退休之后,继续工作到75岁左右;因此,即使知识工作者已经延后了投人职场的时间——花相当长的时间受教育直到20多岁获得文凭,仍然有将近50年的工作生涯。知识工作者的职业生涯,很可能比雇用他们的公司更长。因而知识工作者必须做好准备:他们可能不会只有一个工作、不会只有一种任务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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